李局长为何把大陆出入境游客说成“国际旅客”

　　9月23日，国家旅游局局长李金早在说到2016年“中美旅游年”时表示：

　　“2014年，中美两国贡献的国际客源和接待的国际旅客合计占到全球总量的15.40%和11.45%。两国旅游合作既是维持和引领世界旅游健康发展的主导力量，也是建设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重要内容”。

　　“国际旅客”

这里有一点完全同意，即用，而不用“。笔者估计，约有十分之一的旅客不属于游客。但说“中美两国贡献的国际客源和接待的国际旅客合计占到全球总量的15.40%和11.45%”，有待商榷。

　　笔者作了这样的验算：2014年，全球国际旅客11.33亿人次。同年，美国接待入境旅客7426万人次，中国大陆接待入境旅客5562万人次，共计1.3亿人次，占全球国际旅客的11.5%。同年，美国出境游客6700万人次，中国大陆出境游客10727万人次，共计1.74亿人次，占全球国际旅客的15.4%。可见，李局长的这个说法从数字上看没问题。

　　但是，李局长这里用了“国际旅客”，而不是“出境旅客”、“入境旅客”。问题就出在这里。

　　（如以中美两国接待外国入境旅客和出国旅客的规模计算，分别约占全球国际旅客的8.8%和9.4%，大约为十分之一，到不了15.40%和11.45%）。

仍以2014年为例，大陆接待入境旅客5562万人次，其中外国旅客2636、占47.4%，港澳台同胞2926万人次、占52.6%，显然港澳台旅客并非“国际旅客”。同理，大陆出境旅客10727万人次，其中去港澳台的6846万人次、占63.8%;去外国的3879万人次、占36.2%。当然去港澳台不是出国旅游，也不能称之为“出国旅游”。“国际旅客”。

　　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常识性的问题?不仅李局长的这次讲话有这个问题，李克强总理一次讲话也出现过这个问题。今年5月13日李总理主持国务院常务会议，谈到高速宽带网络提速降费时说：“我们去年一亿多人次出国旅游，结果出国漫游的增长速度却是下降的，因为漫游费太贵了!我听说，很多导游都随身带一个wifi信号发射器，既方便组织游客，又为他们省了钱” 。李总理还说，“一亿游客出国，这是多大的市场啊!老百姓很清楚，你的网费、流量费太高，他就不用了!”。李总理这里主要不是讲旅游，但两次强调“一亿游客出国” 显然不够确切。

　　2014年3月8日上午，CCTV新闻频道“两会直播室”评论节目谈人大立法职能。全国人大法制研究室郭主任说到《旅游法》时，“去年我国出国旅游近1亿人”。这位主任我猜是厅局级干部，参加过《旅游法》编制工作，应该很了解旅游。但这位研究型的官员也把近1亿出境游客说成是“出国旅游”，就是说其中去港澳台的六、七千万人也说成了“出国旅游”。按此说法推理，香港、澳门和台湾岂非成了“外国”?

　　此类说法甚至在旅游部门的一些官员、旅游界的一些学者口中也屡见不鲜。是口误吗?也是，也不是。说是口误，是因为他们决不会认为港澳台是“外国”;说不是口误，是因为事出有因，不能全怪他们。

　　30多年来，我国(实际是大陆)的旅游统计口径一直把外国人来华旅游和港澳台同胞来内地/大陆旅游都用“入境旅游者”或“入境游客”来表述，混淆了外国人“入境”与港澳台同胞“入境”的两个“境”的不同性质。这在改革开放初期，香港、澳门尚未回归，大陆赴台旅游尚未开展的情况下，正如当时港澳台商被称为“外商”、“外资”，是可以理解的。后来大陆居民出境旅游兴起，统计也沿袭这种说法，把大陆人去港澳台旅游与去外国旅游一并都归入“出境旅游”。于是，旅游业内、业外的人，往往把“出境旅游”与“出国旅游”混为一谈。

　　在国际旅游界，“出入境旅游”就是“国际旅游”，“出境旅游”就是“出国旅游”，这个“境”是“国境”。出入境旅行旅游不等于国际旅行旅游，这种情况是中国独有。一国两制、两岸四地，客观存在着四个关税区、发行四种货币、四个经济体，它们之间的出境、入境之“境”，不是国境之“境”，而是四个经济体、关税区之间之“境”。于是，出现了出境旅游既指大陆居民出国旅游，也包括大陆居民赴港澳台旅游，“出境旅游1亿人次”就容易说成“出国旅游1亿人次”。

　　把“出境旅游”与“出国旅游”混淆起来，不仅不准确，容易产生政治误解，而且会产生两种误导。一是误导他人，现在不少国家听说大陆有“1亿出国游客”，就很兴奋，吊足了他们胃口，纷纷来抢这个“蛋糕”。其实，这个“蛋糕”并没有那么大。二是误导自己，就是认为中国(其实是大陆)的入境游客数量据世界第三位，出境游客数量据世界第一位，导致自我膨胀、自我陶醉。其实，如果以外国人来大陆旅游的人数排名，2014年，大陆位于在法国(8370万人次)、美国(7426万人次)、西班牙(6499万人次)、意大利(4858万人次)、土耳其(3981万人次)、德国(3301万人次)、英国(3261万人次)、俄罗斯(2985万人次)、墨西哥(2909万人次)、马来西亚(2743万人次)、奥地利(2529万人次)、泰国(2478万人次)等国之后，排在第13位。

　　在国家民航局公布的《2014年全国机场生产统计公报》载：中国机场旅客吞吐量83153.3万人次，其中国内航线完成76063.8万人次(其中内地至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航线为2738.1万人次);国际航线7089.5万人次。

　　民航局公报显示，内地与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之间的旅客吞吐量、货邮吞吐量和飞机起降架次都属于“国内航线”，与“国际航线”明确区分。

　　澳门旅游局在“访澳游客”统计中，分为“大中华市场”(The Greater China)与“国际市场”(International Markets)两部分。“大中华市场”由“中国内地Mainland China”、“香港特区HK Sar”和“中国台湾Taiwan China”组成。台湾观光局把出岛游客称之为“出境国民”(“Outbound Departures of Nationals”)，把“访台游客”(Visitor Arrivals)分为“外籍游客”(Foreigners)与“华侨旅客”(Overseas Chinese)两部分，大陆、香港、澳门游客计入“华侨旅客”之中。可见，澳门、台湾方面的旅游统计框架与术语都把两岸四地之间的旅游与“国际旅游”明确区分开来。

　　笔者从2008年以来，一直建议在国家旅游统计体系中，取消“出境旅游”与“入境旅游”的分类，改为“国际旅游市场”与“中华旅游市场”两大部分。“国际旅游市场”指外国人来华旅游、大陆居民出国旅游;“中华旅游市场”指港澳台同胞来大陆旅游，大陆同胞去港澳台旅游。这样做符合中央关于两岸四地共建“中华民族家园”、“中华民族命运共同体”的精神。

　　用“中华”这两个字来表述海峡两岸四地，是一两岸四地官民的共识，也被越来越多的国际组织、商业机构和跨国企业所认可的。2010年7月7日，Visa与亚太旅游协会(PATA)联合开展的“亚太地区旅游意向调查”结果显示，“亚太地区依然是大中华地区休闲游客的首选目的地，其次是西欧和北美”。越来越多的国家政府和企业把两岸四地看作一个整体，它们派驻管辖两岸四地事务的政府机构和旅游、商务机构常冠以“The Greater China”(“大中国区”、“中国大区”、“中华地区”或“大中华地区”等)之名，如亚太旅游协会、全球最大旅游网站TripAdvisor、澳大利亚旅游局、英国旅游局、新加坡旅游局、西雅图旅游局、阿布扎比旅游与文化发展局、雅高集团、喜达屋酒店与度假村国际集团、洲际酒店国际集团、新加坡航空公司、乐天免税国际集团、法航、荷航、南非航空公司、恒丰银行、瑞士帕玛强尼手表、法国爱马仕和索尼(爱立信)移动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