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联储抑制消费，美国人却不停买买买

调查显示，美国消费者的支出意向在经历了一年的稳步下降后，近期大幅上升。消费情绪高涨主要归因于通胀持续放缓以及就业市场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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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著名智库布鲁金斯学会的一份报告指出，美国消费者的支出维持在2021年的水平。摄《财经》记者金焱

文 | 《财经》特派记者 金焱 发自华盛顿

编辑 | 苏琦

美联储希望通过加息抑制消费和物价上涨，结果是美国通胀放缓的同时，消费者支出保持强劲，美国人不停地买买买。消费情绪高涨主要归因于通胀持续放缓以及就业市场稳定。

在通胀水平降低和就业增长的推动下，美国7月消费者信心指数达到71.6，创下22个月以来的新高。美国密歇根大学日前公布的消费者信心指数终值较初值72.6有所下滑，但较6月的终值64.4大幅上升。衡量消费者对经济现状看法的现况指数终值为76.6，而初值为77.5。美国商务部的数据显示，6月消费者支出增幅高于收入增幅。经通胀调整后，6月消费者支出增长了0.4%，增幅为1月份以来最大，前值小幅上修至0.2%。

消费支出在美国经济中的占比超过2/3。尽管美联储将利率推升至20年来的高位，但今年春季美国经济的加速增长令疫后的经济扩张期有望持续更长时间。

美国人不停买买买的背后，是宽松的货币政策帮助很多美国人减轻了新冠疫情期间的债务负担，使他们能够再融资或获得低利率贷款。同时，工资在上升。2023年第一季度，美国工资和薪水占企业增加值的比重升至49.3%，高于2019年的水平。截至第一季度，单位销售额的劳动力成本上涨6%，领先于同一时期物价5.3%的涨幅。

直到现在，美国人仍受益于新冠期间经济刺激政策的资金。在疫情爆发初期，家庭的实际财富出现了“显著”增长，美国政府在疫情封锁期间提供了数十亿美元的财政支持，导致个人储蓄率飙升至30%以上。在2019年开始的本轮商业周期中，美国家庭实际财富飙升至约15万亿美元，但到2021年底已高达27万亿美元。美国著名智库布鲁金斯学会的一份报告数据显示，自疫情开始以来，收入最高的五分之一家庭平均增加了近30万美元的财富，而收入最低的五分之一家庭的财富增加了约8500美元。美国家庭每年的抵押贷款和其他贷款的利息支出增加了1510亿美元，但他们从投资中获得的收入却增加了1210亿美元。第一季度，美国家庭净值反弹至接近历史最高水平的141万亿美元。

Leslie是美国一名普通消费者，她告诉《财经》记者，传统上，春夏商品通常在6、7月进行清仓甩卖，不知不觉中，她在过去的两个月已花掉了一个月的工资买各种打折商品，不过所有的消费都是在网上进行的。这也解释了美国经济的抗压性强于预期的同时，大量商场、地区性购物中心倒闭的现实。

近年来，由于消费者购物习惯的改变、来自其他零售业的竞争以及网上购物的兴起，美国地区性购物中心的价值不断下降。房地产研究公司Green Street美国零售和工业研究主管文斯·蒂博恩 (Vince Tibone) 表示，较旧的低端购物中心的价值至少比 2016 年底购物中心估值达到顶峰时低 50%，某些甚至低70%以上。穆迪分析对《财经》记者表示，随着对这些商业物业提供支持的超过140 亿美元的贷款在未来12个月内到期，陷入困境的购物中心将面临着债务拖欠的困境。随着抵押贷款利率大幅上升，债务再融资将更具挑战性且成本更高。

尽管在美联储的刺激下，借贷成本迅速上升，但美国各地的住房需求仍在继续超过供应。摄《财经》记者金焱

在距离首都华盛顿不远的马里兰州盖瑟斯堡（Gaithersburg）的 Lakeforest 购物中心几个月前彻底关门，这个购物中心此前已营业长达45年之久。地标性的购物中心纷纷关门的新闻近几年就未停止过。传统购物中心的基本商业模式，即百货商店作为该物业的主要租户，以锚定者的身份签订长期租约并支付大部分房产的运营成本，并以此招徕其他小型零售商前来注册。不过平价的美国时装供应商多年来一直苦苦挣扎，消费者已经放弃他们转而涌向大型超市和亚马逊购买廉价时尚产品。据Coresight Research统计，2022年仅亚马逊就在美国销售了价值506亿美元的服装、鞋类和服装配饰。奢侈品百货公司也慢慢加入被打击的行列，自疫情以来，过去不受经济衰退影响的奢侈品零售商也被网上购物影响，其规模一直在不断缩小。以Nordstorm为例，该公司预计今年的年收入将下降4%至6%。Nordstorm 已完全撤出加拿大，其计划开设的唯一商店是价格较低、规格较小的Nordstrom Rack店。

早在2020年就有商业报告认为美国约1000 家购物中心中，有1/4将在3-5年内关闭。瑞银预计到2027年将有4万到5万家美国零售店关闭。在华盛顿和巴尔的摩之间的罗克维尔是富有的蒙哥马利县的零售业中心，区域中不少的高端商场都设于此处，Montrose & Randolph Shopping Centers则位于上风上水的黄金地段，但该商业地产的负责人告诉《财经》记者，自从疫情后他们的大规模招商计划就一直没有起色，招租店铺至今仍是老样子。

零售销售额被视为衡量消费支出的重要指标。美国商务部公布6月零售销售额为6895亿美元，百货公司销售额跌幅最大，环比下跌2.4%；同比来看，在线销售表现最佳，同比增长9.4%。进入8月，推动消费支出的新力量是全美各地家长，他们在为学生返校季做准备。咨询机构德勤（ Deloitte）的最新调查显示，美国消费者的支出意向在经历了一年的稳步下降后，在6月大幅上升。与此同时，储蓄意愿依然持平。消费意向在可自由支配的类别中出现了最强劲的跃升，尤其是休闲旅行，其同比仍保持增长。